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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柒  (第7/7页)
r>    他非常明白,即使偶尔脑袋里不可避免的冒出一些希冀,但每次对上义父眼睛时,便再难多想。他不奢求多,只是想继续当他的俘虏。    “若有一天他要杀你,他也不会犹豫的。”    “我知道的。”    他非常明白,不管哪个时候被杀死、放弃掉,都毫无怨言,最多叹一句死得其所。    “即使这样,你也不改、不悔?”    岑伤蓦然笑了,他的面容第一次退去阴鸷之色,便得清润如玉起来:“为何改?为何悔?”    情之一字,不知所起,不知所栖,不知所结,不知所踪,不知所终。    情之一字,起于微末,发于惊鸿,长于日夜,待能分辨,欲得解脱,为时已晚。    为何改?为何悔?    如何改?如何悔?    根本就是无解命题。    乐临川见他如此,啧了一声,摆摆手,不再谈此事。    第二日,万事已经处理妥当。月泉淮重现众人面前。他好一身黑衣华服,坐于高位。    那椅子从少林弄回来的战利品,上好檀木,三面佛神禅椅,以金刚降魔杵为原型打造,佛头三分,一作笑状、一作怒状、一作骂状。    本是降魔伏怨的寓意,被月泉淮坐上之后,无端端成了凶伐之相,戾气横生。他悠然地撑着下巴,看眼前匍匐了满地的众人,慢慢地开口:“听说有人不太安分啊。”    熟悉的声音,熟悉的腔调,刻入骨子里的畏惧,似乎一听见,便下意识地要俯首称臣。    喜怒无常、生杀予夺、动辄杀伐。    几十年如一日,拥月仙人坐在那儿,芸芸众生皆会死、皆会灭,只有他不受岁月限制,永恒停留,如神一般。    众人大气也不敢出,只是颤颤巍巍地叩首。    “岑伤。”月泉淮唤道,指了指空掉的茶水。    岑伤站到他身边,熟练地沏好茶,递给他。    他好像又变成了小时候的自己,在奉茶礼上,他也是这样仰望着月泉淮,然后被唤过来泡茶。    什么都变了,又什么也没变。    他将茶杯恭敬地递过去,在月泉淮接手之时,悄悄用指尖蹭过他的手腕。    月泉淮眼皮一掀,看了他一眼,似乎在判断他有意还是无意。    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轻啜香茶。    爱者与被爱者难讲谁从谁主,两人的关系实在难分彼此。    口渴难耐的人遍地找水喝,其实那水也在流向口渴者。    月泉淮端着茶杯,垂眸看着清澈的茶面,冷声点出几个名字。被叫到名字的人吓得发抖,岑伤提剑而去,不多时便血溅当场,命绝于此。    他踢开碍事的头颅,收剑归鞘,又把那一身凶性敛起,回到月泉淮身边,当一只摇着尾巴的狗。    “都死了。”他低声道,俊秀的脸上还溅了些血,用这副模样低眉顺眼,多少有些诡异。    月泉淮把茶杯放到一边,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,道:“乖。”    岑伤睫毛颤颤,眸光闪动,低低叫了一声:“义父。”    恍神间,他看见了曾经瘦瘦的、小小的自己,结结巴巴地叫出第一声“义父”。    岑安和卖掉他的那日,他就枯萎了自己所有顽固的念头。    然而见到月泉淮那天,令这些念头得以绽放的那片土壤却仍有生机。    因此情字一种,生根发芽。    每个人相信着的东西,比想像的要多。    人人都包藏着种种狭隘,经营着种种血腥的防备措施。然而,人是以如此极端的方式捍卫着自己的观点,每一个人便像一座座坚不可摧的雕像,满世界游荡。    而岑伤身上藏着的一种狂热,跟他的本能一样根深蒂固,跟他的偏见一样年深日久。    因此这么多年,他一直恨着岑不害,一直爱着月泉淮。    他微微抬眼,目光偷偷蹭过月泉淮的眉、唇、喉,最后又往上看,停留在那眼尾一抹飞红之中。    这一刻,他终于明白,原来他从未长大,始终如一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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